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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冯斯基:我是GP,这个身份不允许我再有赌性 | 投中吐槽大会

投中网   |   蒲凡
2024-06-18 16:12:02

很多有头有脸的VC也开始流行说自己是小VC。

金句:“小基金是份乙方工作,总是不断地求人、求人、求人”

“纯财务型的早期小VC,已经没什么机会了”/“我们2019年才成立,已经没机会成为白马了”

“有头有脸的机构,都在说自己是小VC”/“你看他管着上百亿,却说自己是小基金”

“我没有想过太多未来,我只想活到5年之后”

在投资圈,人们流行用大白马和黑马来区分GP——和体育圈的用法类似,大白马指的是“常胜军”“传统豪门”,荣誉室里三层外三层,整体身价百亿起步,每个赛季都有漂亮的成绩单;黑马相对名气不大、身价不高,但通常有一技傍身,往往在无人看好的情况下交出超预期的成绩单,主打一个极具性价比的反差感。

最近两年,这两个词的使用率更是直线飙升。一个最常见的叙事逻辑是:目前大家都在跨周期,人们熟悉的方法论正在失效,那么吃尽了上一周期红利的大白马可能会出现“阵痛”“疏漏”,从而给黑马们留下大量的机会,成为新周期里的新主角。

但其实即便是“黑马”,也是少数中的少数。很多人无缘“角逐荣誉”,也做不到“一技傍身”。除了白马和黑马,“普通机构”“普通从业者”才是这个行业里真正的常态:

他们没有明星合伙人、没有太多名片级别的项目,资金管理规模可能不到10个亿甚至5个亿,每年收到的管理费可能还不如那些头部机构里投资人的基础年薪。他们之所以仍然选择在这个周期里从事这份行业,可能也没有太多漂亮的理由,有人会觉得“金融仍然是一份相对体面的工作”,有人只是希望“自己的专业能力还有可用之地”。

换句话说,他们很难被看见,但他们或许才是大多数。对于每个普通人来说,他们的生存哲学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参考价值”。

那么“普通机构”“普通机构里的普通从业者”都在思考什么?他们遵循着什么样的生存策略?目前他们面临的最大烦恼是什么?他们找到解决烦恼的办法了吗?他们对于未来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带着这些疑问,我决定和“著名的小基金”投资人的常垒资本冯斯基展开一场对话。如果您不熟悉他,可以搜索《2024,一家小VC眼中的投资运势》、《一家小VC的爱国主义》、《一个VC眼中的中年危机》、《一家小VC眼中的中国式创投圈》——至少从朋友圈刷屏情况来看,常垒资本的烦恼总是能精准无比地唤起大家的共情。

对话嘉宾:常垒资本管理合伙人、创投圈著名大笔杆子 冯斯基;投资人兼作家 小野酱;投中网编辑 张楠、蒲凡

市场里没人认识我们,我们只能开始写公众号(00:59)

蒲凡:我之所以邀请博哥,是因为我觉得他这两年的职业动作非常具有“时代代表性”。

一方面博哥的创作内核,就是分享自己作为一家“小VC”,在这样一个周期里不断寻找生存之道——这也是我们每个普通人在面对当下周期都会有过的思考、是我们每个人的真实场景。

另一方面,我们这两年经常听到一句话叫“投资人的尽头是网红”,这也是博哥正在完成的事。他把自己的“生存之道”发表在自己的公众号上面,收获了一篇篇的10万+,成为了朋友圈最常见的“创投身影”之一——这条职业路径的完美兑现,显然对于这个时代的创投行业有着特别的参考价值。

所以我设计的第一个问题也非常直接,博哥,这两年常垒资本在自媒体领域里的出彩,是否对你的投资工作起到了真实帮助?

冯博:“写文章”有一点偶然性。那是2019年常垒资本刚成立的时候,由于市场里对我们这个品牌没有任何了解,于是我们接触了一些媒体,询问大家如果我们想打开知名度,在你们的公众号或者媒体平台上有更多的关系,你们需要我们提供什么?

大家提供给我们的反馈就是需要“内容”。所以我和我的合伙人石矛——他在网上叫“矛哥”——就互相约定,每个人每两个月创作一篇文章,还约定谁创作不出来就罚款1000块,用这种互相激励。写出来之后,我们就把内容分发给那些有合作或者关系比较好的媒体平台,希望他们帮我们转发,以这样的方式在市场里亮相。

张楠:其实这个话题很有意思。当初你们选择了文字作为借势的力道,但实际上,当下这个时代其实最有势能的内容形式其实是短视频,是直播,你们当时为什么选择文字?

冯博:第一个原因,是我和我的合伙人都是80后。我发现80后在视频领域里的能力不如90后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不如00后,因为我们公司也有视频号,是交给一位90后去操盘打理的。

第二个原因在于,虽然视频更容易传播,但是如果需要一些深度,如果你想把自己最近3个月、6个月、一年的感悟写出来的话,那么就需要能够容纳长篇信息的内容载体。

所以两个原因下,常垒资本的公众号基本上每一篇推送都是长篇文章,每一篇都是超过了6000字,甚至有一些都达到12000字左右。

蒲凡:我好奇的地方和楠哥有些不一样。咱们以这次投中年会的主题为例,“不响不辍”——“不辍”我们就不展开了,大概可以理解成不下牌桌的意思,我们重点说说“不响”。

“不响”在字面上可以解读为隐忍、等待、耐心。其实我还有另一层理解,简单来说就是在投资圈里边发声很难,因为这个行业前辈、大佬太多,多说话就容易多错,或者说容易“暴露自己是个愣头青”。很多我们看起来似乎很严重、很尖锐的问题,实际上这些前辈和大佬们都思考过,进而有可能会让外界觉得,你是不是有点自作聪明?

所以我一方面很理解常垒资本希望通过内容创作,在市场打开知名度,但是另一方面我很佩服常垒走上的是一条深度表达,并且高频深度表达的路。这条路所需要的勇气特别值得敬畏。

我也想过,如果换做是我,我会担心说过多的高频深度表达,会给我带来很多潜在公关危机、舆论危机,或者容易得罪一些人,给未来的工作埋雷。我不知道博哥在这两年有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

冯博:这可能是一个作为小基金的好处,我们没有包袱。

我们是小基金,大家对我的表达关注度或者权重不会天然的高,人们在看到内容之后会更多关注观点的对与错或者是好与坏,不会像大机构的发言那样被解读为行业发展得方向。这是我们的优势,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小孩说的对了错了,大家实际上是不太会在意的,也不会责备你这个小孩不应该这么说话。

蒲凡:可这件事也有一体两面,既然你敢于表达是因为你是一家小基金,不怕说错话,大家也不在意你说错话,那反过来说大家会在意你说对了什么吗?

所以我特别想知道的是,在实际工作中,你们会因为自媒体方面做得很好而取得了一些额外的收获吗?就像我们之前对谈过的高樟资本老范,老范说他做这么久的自媒体,最大的收获是通过媒体链接到了自己的LP,他有一些募资就来自于他的听众——这种收获就很现实。你有没有类似的收获?

冯博:对我来说,最现实的收获就是在跟别人介绍的自己时候,你可以这个公众号分享给对方,或者看看对方有多少朋友在关注我们的号,进而先天的拉近一点点距离,会让大家觉得你作为一家市场化机构,虽然并没有什么太大名气,但是至少有很多人来关注你了,至少不是一个皮包公司。

但如果站在投资的角度上来谈,指望别人能把钱给到我们,那么其实光靠公众号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我觉得未来,除了在内容上我会坚持输出,我也会做更多的线下深度交流,因为最终的投资行为其实都是基于深度交流来实现的,LP们很难基于一个品牌或者一个流传比较广的公众号就会信任这家机构。

我本来想吸引LP,没想到吸引来的都是同行(07:17)

蒲凡:所以你匀在内容创作上和投资工作上的时间配比大概是多少?

冯博:内容的话,我们约定的事每个人每两个月创作一篇,每年的计算KPI就是每个人创作6篇。但这么多年下来,其实每个人每年都得交2000以上的罚款,也就是说总会遇到写不出来的或者没写完的的情况。所以内容创作占我的工作时间还是小于10%的,整个在宣传领域上花的时间小于10%。

剩下的时间,对于合伙人来说最大的工作量实际上是募资,这方面的压力是更大的,尤其对于小机构来说。

蒲凡:所以你很多选题,是不是来自于募资过程中的有感而发?你常见的标题格式,就是“一家小VC眼中的XXX”,这里的XXX,往往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募资过程中仍需要关注到的一个问题。

冯博:这五年确实感悟很多。我们三个合伙人,都是投手出身,都没有做过太多的募资工作。创业五年下来,募资怎么去做,只能靠一点一滴学起来。做到现在不能说学习的成果很好,但至少常垒在拿到牌照之后的4年时间里,也管理了3亿人民币。

我觉得投资和募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科技树。举个例子,如果把VC看做是一家企业的话,那么投资更像一个采购部门,因为投资是把钱花出去了,这件事本质上叫“朝南坐”(注:这是一句上海话,指朝南坐的坐次一般留给备受尊敬的长者)。

但是募资是从别人那要钱,这个工作实际上是份乙方工作,我得去求着别人,让别人把钱都给我。而且钱这个东西靠求是求不来的,你得打动别人、说服别人。换句话说,募资就是把我们的思想装到别人脑子里去,然后把别人兜里的钱装到我们的兜里边,然后进行投资,这肯定是全世界最难的事情。

蒲凡:你这么说的话,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选择在公众号上以一个“高频、深度”的方式进行露脸了。

可这里又有一个小问题,长此以往“冯斯基”的身份是否会大于“投资人冯博”的身份,别人的第一反应变成你是那个写公众号的、做自媒体的?

冯博:对,但身份标签不会特别地影响我的心情,因为咱们这个行业一个非常离散的行业,非常碎片化。

我们这个行业在鼎盛时期可能有3万到4万家的GP机构,我估计大家能记住的可能是20家或30家,如果超过50家以上,大家就可能分不清谁是谁了。当然现在这个数字正在越来越少,现在可能只有1万多家了,但就算只有1万多家,其实大家也还是很难分清楚谁是谁。而且行业里还有一些国资、混合所有制建立起来的基金,他们手里钱很多但根本不做宣传。

所以别人怎么定义我都无所谓,因为这是一个太碎片化的行业,反正每一家机构都只需要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边,在一个小的活动半径里边去做投资行为。能够在整个市场中有影响力、值得宣传,大家一听就如雷贯耳的机构,实际上是少数的。

蒲凡:所以你觉得你理想中,常垒资本的读者应该跟常垒资本应该是一组什么样的关系呢?

冯博:每一个博主、每一个V,甭管这个V是大V还是小V,其实都想在粉丝上变现。哪个博主不想在粉丝上变现呢?对于我来说我当然希望是我的粉丝都是LP了,但实际情况很难做到这样,实际上我们的粉丝更多是我们的同行,也就是活跃在各个机构的投手偏多,这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一件事情。

自媒体是投资人职业生涯里的一块“浮木”(12:29)

小野酱: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吧。我之前关注常垒资本,就是因为之前有几篇公众号文章很出圈,被朋友圈里的同行们大量转发。

我从一个旁观者角度,来聊聊我心中“投资人做自媒体”这件事。这两年大家开始写公众号,更多是因为这几年出手变得比较难,再加上行业的不确定性比较高——我这样讲可能也有点冒犯,但实际情况就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我们对于很多事情会变得钝感的,必须要倒逼自己去学习的,否则就特别容易跟不上。那么用什么来证明你输入了?我觉得公众号创作可能是一个比较好的形式。

创作过程中,你首先得自己去做一些研究,做研究完了之后,你又需要按照一定的逻辑疏导出来,让同行们能够看到。并且不能仅仅做到逻辑上是“美”的,内容结构上也得是美的,这样的话你可能才会从思想上重视起“输入”这件事情。

所以我觉得一方面小机构需要更多去发声,但实际上带来的影响一定是多元的,比如是否能引起了更多同行的这种共情,呼吁大家一起来关注小机构的生存问题,呼吁大家共同思考PE/VC在这个时代是否还处于一个比较强势的地位。我之所以喜欢常垒资本的文章,更多的就是因为共情,其次才是里面有一些对于行业的见解是我比较认同的。

至于募资这件事,确实很难只用文章来打动LP,因为LP相对来说是个封闭的圈层,它不会因为你写几篇公众号就注意到你。但是确实,LP会因为(阅读到你们的内容)给GP们打上区别于普通基金的特殊标签。你的公众号内容,有助于他们判断在接洽应该采取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更好地预期对方可能给自己提供一个什么样的东西。所以这种差异化也是很有必要的。

所谓投资圈大V或者KOL,所有人的想法应该都是一样的,因为投资圈的人足够聪明,他们的时间也足够宝贵,没有人会纯粹为爱发电,大部分人还是有更长期主义或者更远的一些目标。比如上一次我们在投中年会见面的时候,冯博其实很明显的比其他创投圈自媒体人,在自媒体流量变现这件事上更aggressive。

蒲凡:我有一个更冒犯的观察。就是当咱们说起“投资人的尽头是网红”这句话,一个下意识的思考逻辑是,一旦投资人试图成为网红,我们就会自然而然地思考该投资人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这是一种惯性思维,认为成为网红或者自媒体是一个投资人往下坠落的时候,用来兜底的东西。

但是博哥的思路好像是反过来的,是从通过自媒体作为一个渠道,陪着自己慢慢往上升。

小野酱:我觉得并不一定是往上托举的,可能在下降的过程中发现我要抓住点什么,而自媒体是一根浮木,至于这根浮木能带我们飘向哪里,可能在赛道中也不确定。

冯博:我感觉每个人的标签集都会有个“核”。“核”是什么?比如有的投资人在抖音上积累了上百万粉丝,课程卖得很好,那么他的主业实际上已经变成了知识付费的主理人,“投资人”这个身份是给他主业加分的标签,是用来介绍资源给主业的一扇门,所以他的“核”已经不是投资人了。

具体到我,我每天忙活的事还是在募资、投资之间,所以我的核心身份或者标签的“核”还是“投资人”。

张楠:其实之前我们录过“投资人尽头是网红”相关的话题,得出的结论是,像王岑这样的投资人出身的网红,他其实并没有摆脱掉投资人的标签。他目前所开展的线下课程业务,一方面的确给他带来了很多这种现金流收入,另外一方面,他也通过这种渠道投到了一些不错的项目——在我看来,这其实算是VC的一种创新。

冯博:对,我觉得不用把“黑猫白猫”划分得特别清楚,只要做这个事是对自己有价值、有意义的,就可以去做。很多时候大家把一份工作应该干什么,不应该干什么,划分得太清楚了。只要不违反法律,不违反社会普世价值观和道德,你只要能够对你做的这个事情能够有正面性价值,我觉得都值得鼓励的。

投资人的“内容风格”和“投资风格”是一致的吗?(18:33)

蒲凡:博哥你是学计算机的,你的本科、研究生全是计算机,最开始让你去写东西的时候,你会有抵触心理吗?

冯博:对,写作这个事情是很难的,最开始我写的第一篇是没有什么流量,而且现在回过头来看那篇写得也比较干涩。

后来我找到了写作的几座灯塔,比如卢克文,比如栩然说。我发现他们的文字内容中的条理和结构很有参考价值,什么时候引经据典,什么时候讲历史故事,什么时候借用一些红色故事,非常有参考性,并且受欢迎程度非常高的。所以我写常垒资本,最开始也是模仿,模仿别人的写作方法,把那些方法能够用到我的文字里边。这个策略的效果是比较好的。

蒲凡:所以你觉得你的写作风格和你的投资风格是相通的吗?比如你看小野老师写的东西就喜欢谈文学大师、古典主义大师、哲学,相应的她在工作中也会去负责一些GP访谈,去跟别人谈心,对吧?

小野酱:没有,主要是因为我觉得大家写的东西都特别艰涩,我想让商业有一些人文关怀,所以我就习惯性的去把一些人文的东西穿插在里面。

蒲凡:难道你的投资风格和你的文字风格是一种极端反差吗?难道你跟项目投的时候你是极端冷酷的类型吗?

小野酱:我觉得我这几年变化比较大。以前刚入行的时候情绪驱动的决策还挺多的,就那种“我欣赏这个人我就要投这个人”。但我现在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我会思考投资人和项目方在整个时代的大潮中都很渺小,所有人和所有人的陪伴都是一小段路,很难做到长期陪伴,特别是在创投市场里。所以我现在会更稍微冷酷一点去看待很多的问题。

蒲凡:我刚才是带入了我曾经真实的经历去思考这个问题。之前我去找投资人,真的会因为他在网上说过某些话,从而产生“我一定要给这家机构发BP”“我的项目和他的理念简直是天作之合”的想法。

如果当时我遇到了常垒资本,我会下意识地认为博哥是一个有纵向历史观,是一个愿意跟你谈岁月史书的人,我可能就会采取这一些特定的姿态去跟博哥谈判。

冯博:我们也确实接了不少从公众号引流过来的BP,并且大多数的时候,实际上这些BP和我们的定位差异是比较远的,甚至可以说99.9%的BP都比较远的。

当然这也不是项目方的问题,因为对于小机构来说,我们只能扎根一个很细分的赛道,同时在投资行业里,我们又需要项目方在半个小时里把这个项目说得非常清楚——你想,这半个小时的表达时间,在通过我预先设置的这些条件、漏斗,那么命中目标就是一个非常小概率的事件。你可能一年会看几百个项目,但投的概率不足1%,所以绝大多数的项目必然和常垒资本没啥关系的。

关于写作风格上和投资风格有没有连接,我开始写作之后,确实把中国的部分近代史重新学习了一下,包括我党初期的革命历史、红军长征时候的历史。我也很喜欢一部电视剧叫《大江大河》,它展现了一个国家从饭都不饱状态下,如何发展成到了今天的这个模样。

我觉得如果写作风格和投资风格有联动的话,那么我确实有点喜欢把一件事情放在历史和周期里边,再看看它到底是不是一个重要的事情。

换句话来说,当下投资的话大家会问什么叫资本化?什么叫好项目?这个项目是不是国家想要的项目?这个项目到底是国家真正喜欢?是鼓励还是不鼓励的?这些问题本质上都是历史的车轮。所以我会把这些事放在历史的演进中,看看这个事做的对不对,是逆周期的还是顺周期的,我觉得这个可能是两种风格的连接点。

“小VC”的这个Title,好像被滥用了(27:00)

张楠:其实有一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面。咱们之前有句话叫“海底捞你学不会”,意思就是明星企业的成功之处总有你学不会的地方。

但是如今VC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个服务业,博哥说我们要顺应国家大势,顺应周期,但当下其实这些话题大家都在聊。换句话说,我们对一个周期、对一个国家政策的看法,然后我们研究的策略,我们研究的方向、甚至于投后管理,这些所谓的长板实际上是很容易被复制的。

实际上真正决定一家VC它能否走得长远的长板,是那些不容易复制的东西,比如说有没有一些核心的资源,比如说为什么一些心态上或者格局上的东西。一个最常见的例子就是这些年有一些大批PE掉队,直接原因就是老板不愿意分钱,底下的人没有出路,自然而然就做鸟兽散了。

所以我们或许讨论了这么多,还是需要回到一些实际的问题。比如如今大家都讨论carry的问题,那么博哥你们团队的投资经理能拿到carry吗?

冯博:我们是能拿到的,我们也想把赚到的钱分给那些能够帮助这支基金盈利的人。但我想强调的是,很多机构的管理哲学上我们是用不起的。

我们一共才七个人,那些来自大机构的管理哲学,在我们这种规模的机构里其实是失效的。所以我们现在工作的氛围和状态更像一个家庭式的、family式的管理哲学。即使我们从大公司挖来的一个高管,这些高管也完全指挥不出在大公司的那套管理方法。所以我们需要用一种小团队,家庭式、扁平式和大家一起往前走、一起去奋斗。

楠哥刚才说的有一个点我特别认同,现在做一个VC去募资的时候,确实要实打实地讲出自己的优势和资源是什么。大家总说要靠认知去说服别人,但现在其实已经很难仅仅靠信息罗列来说服LP把钱给到GP了,因为这些东西其实他都听过,感觉不到有什么比别人不一样的故事。或者换句话说,可能说中国的LP确实都成长了。

蒲凡:咱们刚好顺着这个话题聊聊“小VC”这个title。冯斯基经常在标题里面自称常垒是一家小VC,讨论“小VC眼里的XXX”——刚才听博哥这么多自我表述,我能确定你是真的很认同自己是一家小VC。

冯博:我觉得在咱们这行业里,判断一家VC的大小,最实打实的标准就是集基金管理规模,管理规模区分出了小中大,是白马还是黑马。

管理规模不一样,又代表了公司的人数都不一样——我们是小于10人的,有大白马在整个的团队里可能有100多个人甚至200人以上,我跟他们的差距是二十几倍,那么他们就肯定是一个大的机构,我确实只能自称自己是一个小的机构。

然后募资规模,又决定了我只能在某些战场上去投资。在更大战场上的时候,小分队没办法跟这些“宪兵正规军”的一个团、一个营去PK的。

蒲凡:所以觉得一个很残酷的现象是,很多其实挺有头有脸的VC也开始流行说自己是小VC,可实际上从他们的管理规模和团队规模来看,他们即使算不上“头部”也至少应该算是“腰部”——我一直说我们的信息资源和媒介资源是有限的,当这一些音量更大的VC也自称是“小VC”,他把自己烦恼绑架到小VC这个标签上向外输出的时候,或许会让大家对于整个VC的生存环境产生一些误判,反而导致真正的小VC所生存所面临的问题被淹没了。

冯博:我其实能够猜到那些中部或腰部、有些体量的VC他说自己是“小VC”的原因,因为他们可能当下管理的这些钱可能在缩水,他累计管理的资金规模和在当下管理的资金规模,是两个不一样的概念,毕竟只有当下管理钱才能够收到管理费。

比如有些机构它历史上管理过大几十个亿,甚至上百亿规模的资金,但是当下在募集新基金的时候,可能完全已经缩水到几个亿,这都有可能。他管理不了新的钱的时候,就可能会说我们其实是个“小VC”,因为当下这些钱一是募集的不是很达预期,确实是在管的钱缩水比较严重。

蒲凡:所以“小VC”目前变成一个PR策略了?

小野酱:也不能算一种PR策略,就是大家对于自己在当下的历史时期里,大概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势能位置,心里会有一个感知。

比如他以前募资规模都是50个亿起或者30个亿起,现在很多基金规模连5亿、10亿都得想想能不能募到,他自然觉得说跟辉煌的时期比,现在它就是个小基金。更何况他过往的业绩或许也并没有那么拿得出手,过往的管理规模并不代表真的帮LP赚到钱了,他自然觉得自己是弱势的。

基金规模和员工人数在慢慢变少,然后自称是一个小基金,我觉得这没有问题。作为旁观者,你看不到他内部的情况具体是怎样的,基金从业者也没有人真的会跟你说“锅底黑”到底是黑成什么样了,他自己家的锅底到底黑成什么样只有自己清楚。

张楠:我觉得刚才博哥和小野老师可能是代表了市场的一种趋势,但也真的会有一些势能比较强的VC,管理规模可能在十几二十亿,甚至快接近百亿的VC也在称自己是“小VC”,不管是私下还是公开场合,他们可能都会这么说。

我觉得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或许有两点:

一个是VC规模的界限其实正在被模糊。以前我们在写选题的时候,对于一个VC的规模有很清晰的界限标准,比如说管理规模1000亿以上,我们就说它是“顶级双币”。如果管理规模在500亿往上,我们会说他是“一线机构”,200亿往上可能就是“二线机构”。而现在其实大家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模糊这个界限。

模糊界限的背后是第二个原因,或许是那些传统的大白马VC在目前这个市场状态下,它的势能没有那么强了,相反是一些扎根于产业、扎根于某条赛道的一些黑马,能够不断地能募到钱,不断投出一些水下的项目。在这种情况下,毕竟谁也不会自称是“黑马VC”,所以大家可能会选择说自己是一家小VC,潜在的意思就是说我们是一匹黑马。

冯博:我觉得我们这个团队还是比较实事求是的。我们现在这规模确实就是一个小VC,而且放在咱们整个行业的长河上看一看,过去的5年咱们这个行业都走在一段比较急速的下坡路上。在急速下坡的过程中,一支没有背景的团队如果能够活下去,就已经算不错了。在这个周期的下行阶段还能成为一个历史上的白马,我觉得更不可能。

张楠:博哥,其实大家都在称自己是“小VC”的情况下,如果自称自己是“精品VC”有点难为情的话,是不是可以称为自己为“微型VC”。

冯博:小VC我觉得就行,这个称呼实事求是。

小VC把上海当做“根据地”,是不是有点反常识?(35:02)

冯博:还有一个心路,我觉得我可以分享一下。

为什么要说自己“小”,是因为我们需要再聚焦一点。现在募资或者投资,大家都是哪个地方火去哪里,经常能看到媒体报道说所有的GP都去某个省了、都去某个市了。之前我也非常的困惑,也在思考(自己是否也有必要这样做),然后在红史里看到了“根据地”相关的故事。革命成功需要有根据地,当时陕北是根据地,延安是根据地。

那么常垒根据地在哪里?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们的根据地就是在上海,我们现在最好的策略就是募集上海LP的钱,投资上海的项目,同时联络好家在上海的投手,形成一个圈子,以地域一个城市为一个圈子,我觉得实际上是对未来我本身的业务是有帮助的。

蒲凡:既然引入了“根据地”这个概念,我觉得上海不适合作为根据地。因为当年红军之所以长征去陕甘宁边区,之所以有“边区”这么一个称呼,就是因为那里是国民党反动派无法进行有效行政管辖、形成的一个相对真空的地带,所以才有机会建立革命根据地。但是上海在上一个周期吃红利最多的一座城市,也是我们所熟悉的VC/PE行业最发达的一个城市。

所以博哥说上海是根据地,我反而觉得有点像“敌后根据地”的感觉,就是身处敌后、悄悄发展。

小野酱:我还有一个疑问,就是如何做到呢?因为依照我过往的工作经验,上海大部分的LP们选择非常多,然后他们的选择标准也会很高,相应地给予每个GP的支持并不会太多。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像常垒资本这样的小基金,怎么才能更好的在这一块根据地上活下去?

蒲凡:是的,如果博哥来成都,可能我们真有可能会把你捧成精品VC,或者去合肥、去西安、去武汉真有可能脱颖而出,但是上海真的有点敌后根据地的感觉,这里遍地都是金融精英。

冯博:我做过一个类比。

你看我党在早期的核心理论是什么?叫“枪杆子里出政权”。那对于VC来说什么是“枪杆子”?就是头部项目,你需要“头部项目”才能在市场里得到认可。

那么谁来使用枪杆子,我党早期通过农村解决了兵源的问题,所以根据地往往建立在农民多的地方。相应的,VC要找谁?谁是我的“兵源”?那就是中国最优秀创业头部的人,这些人肯定在一线城市,在发达地区,头部人才扎堆的地区城市。

为什么农民愿意跟着去干?因为我党通过土改解决了吃饭问题。而对于VC来说,我需要对应解决的就是企业家们吃饭的问题。那么什么样的企业家其实最需要融资?就是那些身处早期,估值几千万到一两个亿阶段的企业,这是我们的主战场,所以实际上常垒和白马战斗区间是不一样的。

另外我也需要有我的是共产国际,找到背后支持者,我就要不停的靠近上市公司、产业、或者上海的母基金,我需要得到他的支持。

在长征的过程中,我们为什么能一次次反围剿、四渡赤水、巧渡大渡河、勇渡金沙江?其实主席也是在一次次小胜利的过程中建立了地位。对于我们来说,我必须找到这个能帮我取得一次次小胜利的项目,只要这个项目能够融资,我还帮他他融资了,融资才有估值增长,估值增长了才有我DPI的出现。

所以我觉得从我们现在的实力出发,我们能把上海这座城市最需要钱的,或者说是最优秀的创业者找到,那其实就是我们赢了,这是我们现在的打法。

我不是“甘心成为小VC”,而是我没得选(44:49)

蒲凡:先问下博哥,你们LP现在主要构成你方便说吗?

冯博:主要构成是非上市企业家加上上海市的引导基金,这是从2020年之后主基金的构成。但现在其实非上市企业家他们投资意愿已经是比较低了。另外虽然有政府的引导基金,但是实际上你还是要找民资跟他去配。

在当前的周期里,非产业方的、非国资混合所有制的GP,应该是募资最困难的一个群体。所以下一期我正在募的基金,必须和上市公司、和产业组在一起去,换句话说我得找到“共产国际”了,没有“共产国际”我打不赢这场仗的,我需要利用和引导基金或者母基金的结合,再去抓这些头部的创业者。可以总结成一句话,叫抱大树。

张楠:所以你们选择的,看起来是在最焦虑的赛道上,争取那些竞争最激烈的LP,但实际上情况可能也不是这样。刚才您说的这些产业方、这些LP,可能还是相对比较分散的,还会有一些没有那么聚焦的地方。

冯博:我觉得实际上是做投资的时候,作为投手的时候受委屈是不多的,毕竟出钱的人是甲方,是“朝南坐”的,别人都很尊敬你,会请你吃顿商务餐。

最难的时候,是你去要钱的时候。这个时候你就是会受委屈、有心酸。往往你叙述了一大堆的逻辑,LP根本就不买单,这时候你会自责自己,觉得自己是不是做的太差、太失败了。但后来想想这也是一个正常现象。因为现在你纯靠一个话术和逻辑去征服别人现在越来越难了,你得拿出更多一些知识性的东西,展示你背后的产业,这个时候可能和别人谈判的就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至于怎么去撬动资源,我觉得在弱小的时候,只能是通过资源去撬动资源。

蒲凡:所以你觉得常垒资本在未来2到3年内有机会摆脱“小”的title吗?如果有的话,突破口可能在哪里呢?

冯博:我觉得它能一直“小”下去也是可以的。我相信这两年改变了很多人的想法,改变了很多人对整个人生的预期。

我认同所谓“耐心资本”,资本耐不耐心,更多取决于LP。GP确确实实是个服务业,大家仅仅是钱的代理管理人,并不是钱的拥有者,它的走向其实取决于LP,钱真正的拥有者才决定了钱的走向。在投资过程中GP如果忤逆了LP的投资意愿,其实最后大家都进入一个扯皮的阶段,这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

所以对于我来说,我把小机构定义成“具备一定服务性”,我们一定要尊重钱的拥有者他想干嘛,然后我们在不同钱的拥有者中找到一些交集,这实际上是我的看法。

我并不想把一只基金做得很宏大。很多机构虽然能募集了10亿、20亿,但里边有数十个LP——现在中国的LP可以说几乎很少纯粹是为了追逐财务回报的——你想这意味着这些GP需要面对七七八八、五花八门的回报,得是神仙才能把每个LP除了投资以外的那些所有需求都满足。所以我的基金都能够满足LP投资的意愿,我心里边就很高兴了。

蒲凡:但是这可以是你的自我追求,你同事呢?你同事也会这么想吗?

而且这可能是一个恶性循环,因为基金如果一直保持小规模,那么投出明星项目或者接触到真正有潜力的水下项目的概率就会变小,反过来对于我个人、对于从业者来说,所获得的成就感就会越来越低,或者说我获得成就感的路径就会越来越长,会越来越难。在这种情况下找到志同道合,愿意一起维持一个小而美的状态,感觉又越来越难了。

冯博:其实这和公司的一个募集能力是有关系的。很多时候一个基金的管理规模它不是想要多大就能多大的,只是自己刻意维持“小”,很多时候不是这样,很多时候就是募不到。募集能力真的是和GP的股东背景,和他们的LP资源圈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对于我来说,募集能力是像树的年轮一样,只能一圈一圈给它长出来的,你想一蹴而就都很难。

另外,如果子弹不足的话,我1个亿基金,别人募10个亿基金,是不是我就打不过他了?其实也真不是这样。

为什么?因为我们身处的投资阶段不同。他即使能募10亿基金,也不会无缘无故给一个项目10倍估值。换句话来说,如果一个项目正处于7000万到8000万估值的阶段,那只基金的管理人并不会因为我的资金量是比其他基金大10倍,所以我给这个公司的估值就高10倍,不会的。所以在这个阶段的战场上,其实我们是势均力敌的。

同理,对于大项目,比如这个项目已经成长起来了,它估值10个亿、15个亿了,它已经在水面上了,这个时候我们肯定打不过规模比较庞大的基金了。因为假设人家本轮释放一个亿的融资额,大基金可以说这一亿我全包了,而我只能说我能投1000万,人家可能就不要你这个钱了。

小野酱:我觉得他说的特别实在,也特别理解博哥的感受,一个小基金的募资和合伙人的背景关系太相关了。比如

咱们如果都是搞技术出身的合伙人,那么早期可能前三期基金都会非常小,不超过3个亿或者5个亿,甚至可能在5到10年内的长期都维持一个小而美的状态,这是一个非常常见的基金运作逻辑。

我周围有太多这样的机构,以前动不动就是开幕30个亿、50个亿,现在募个3个亿、10个亿可能都得想想要不要开这只基金,很担心自己的市场化那部分钱根本就募不起来。以前组一只基金要一年半到两年时间,现在可能周期更长,变成了边走边募、边做边募的样子,先把第一期关了,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

总之整个募资过程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甚至可能就是LP自己不景气了,导致了你的困难。

我是GP,这个身份不允许我再有赌性(55:57)

张楠:我之前拟了一个小问题,和蒲凡刚才的提问有些类似——

作为基金合伙人、公司创始人,当然可以选择很松弛,可以淡定地等待机会。但实际上机构化运作的过程中也会出现一些需要“赌性”的状况。比如当年某知名投资人投拼多多,一笔投了将近1亿美元,但有一段时间有传闻说他的老板在公司里对他特别不满意,就是因为这笔价值不菲的投资,在当时看起来不确定性非常大。换句话说,【某知名投资人】的这个决策赌上了他的职业生涯。

与之类似,【某知名头部基金】据说曾经因为基金规模问题,放弃了有个项目的投资,结果没赚到那笔大钱。于是在后来的投资过程中,他们逐渐敢把一只基金的20%额度投到一个项目里面去。

所以如果你面对这种机会,你会不会选择赌性一把?或者说,你会不会允许你下面的人赌性坚强一把?

冯博:其实我是这么看的。如果是在一个机构做投手的话,很多人拿钱去做投资是没有心理负担的。因为对于他的职场生涯来说,只要能够说服投委会,能够更多地投我认可的项目,能够找到我职业生涯中标志性的案例,这就够了。

正因为如此,很多投手在机构里实际上叫“内部FA”,他需要做的就是以最快速或者最好的方式把这个项目投出去,这也是他工作中最大的一个获利点。

但是作为合伙人,我们和钱关系是不一样的,机构所募资到的钱是搭上了我们很多个人的信誉在里边,LP们给的这个钱其实是一种债。

对于投手来说,即使最后计算下来投资行为亏了血本,投手个人内心也没什么太多负担,无非这份工作就不干了、被裁员了,还能怎么样?但是对于一个机构来说,你给LP亏了大钱,就会面对大量的诉讼,会面对各种各样的奇葩事情,是很严重的事情。

作为基金管理人,不能给LP亏钱,这是最底线最底线的要求。所以我们不能光看一个项目可能会出现10倍20倍的回报,想着互联网时代还出现过几十倍以上这种回报,在实际过程中还是要以基金的思维去看待这个事。即使某个项目能够搏出更高收益,但是如果这种“赌性”最终导致整个基金不赚钱或亏损,那其实对于GP来说也是失败的。

实际上,这种情况也是时有发生的,基金里边就这一个项目成了,其他全失败了。

张楠:所以即使在目前人民币基金大家都在投科技,政策也在向这方面倾斜的情况下,其实你也不相信说未来会出现那种级别的项目?你理想中的回报就是DPI2或3吗?

冯博:以前的时代,实际上是美元和人民币基金大混战的时代,退出的很多渠道是在美元框架内构建的,行业对项目的估值体系和退出概念也是按照美国市场的逻辑建立的。可中国IPO的逻辑和美国IPO逻辑完全不一样,美国你只要想IPO你就去,至于你能不能卖得出去那是市场行为,但中国市场不是这样。

所以在国内,看看Pre-IPO项目估值规模其实也就20多个亿,换句话来说超过20亿就已经进入Pre—IPO阶段了。你想要再往上提高估值,可能就得想想这个市场能不能承载得下你的估值。

所以现在如果我们要用人民币的方法去判断项目,第一个是要提高准确性,不能一个项目成了、其他项目都损失掉无所谓,这个思路肯定是不行的。

第二就是要严控估值。想通过三两家机构把估值抬上去,在一级市场里根本就没有说服力,只有二级市场是大家才可以一块钱一块钱地把估值交易出来,因为二级市场是公开市场,那才是有说服力的。一级市场股权市场里有三两家机构说这个公司我认,三家投了,这能代表市场对它的估值吗?既不代表整个一级市场对它的估值认可,又不代表二级市场对它的估值认可。

所以在我看来,以前的时代把估值炒太高,这里的泡沫其实是很大的。

你的生存哲学,可以被其他小VC借鉴吗?(1:0:47)

蒲凡:在接下来的这么两年里面,你们的短线目标是什么?

冯博:短线目标就是利用好现在手上的一些钱,在我们擅长的领域、阶段、地域里边,谨小慎微地找合适的标的,然后确定性的把这个钱投好。

至少目前,有两个项目,我们作为第一轮投资者,在我们完成投资之后引起了整个市场的关注,有其他基金一起去追投这个项目,这是我们挺开心的一件事——换句话来说,这两个项目都在市场中融了一段时间了,可过去没有人关注他们,而我们作为第一个投资者去带动了市场关注。

中期目标是完成下一只大AI范畴的基金。这个基金想要完成,我们需要找上市公司一起合作,这实际上也是我们未来的一个生存策略,因为当下的市场已经不太适合一个纯财务型的、早期的小机构继续生存了,大家还是要找到一片土壤、找到共产国际、找到兵源,这样才能够活下去。

蒲凡:你有没有设想过,你去成为这个时代所有小个体VC里的带头大哥?

冯博:这个不敢,我觉得咱们还需要再看5年。今年是2024,如果2029年常垒资本还存在——所谓的“存在”,不是说这个公司没注销,而是我们这些人还在里面干活,还在募资,还在干项目,还在投资——那时候我才可以说常垒在大周期中活下来了。

蒲凡:所以你建议别人学习常垒吗?

冯博:每一家机构都要找到一条自己的生存之路。我记得有句话叫“成功之路千差万别,但死亡的陷阱都有共同性”。

只能说如果5年以后我们活下来了,那我们这个案例就是一个在2020年之后拿到牌照,在疫情之后开始投资活动的一个GP存活了下来,并且还继续能募资、还参与投资,这会是我个人挺自豪的事情。而现在,我们还处在爬雪山、过草地的阶段。

蒲凡:所以从这个角度出发,我挺希望博哥你能成的,因为我也认同国内的创投市场需要找到一条自己的路。无论是因为我们的市场环境不一样,还是因为源自美国的那套投资方法论正在失效,我们都需要找到一条路。

我不知道这么形容会不会帽子太大,但我真的认为你是具有实用主义兼具实验主义的模型。如果你能成,我觉得对于创投市场、对于整个周期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希望2029年,我们还能坐在这里,再录一期节目。

冯博:对,现在我就在日历上列一下,咱们就做一个5年之后之约。如果2029年5月29日如果常垒还在的话,我请客,咱四个在线下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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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站编辑: 郭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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